泽懿/Pegaeros🧀🍪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其他人生活的碎片。 -- 威廉・吉布森 《全息玫瑰碎片》

【psyborg】黑夜重启录(十六)

◎赛博朋克au  Uki意外穿越到Fulgur所在的时间线的故事

◎专有名词和部分设定参考游戏《赛博朋克2077》以及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三部曲

◎慢热剧情向


CHAPTER 16

Uki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预见到了自己的危险,那仍然是模糊的,当他照着镜子的时候,他不知道到底是镜子上的投影还是光线的错觉,似乎有一些血,伸手蹭脸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那些影像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就像街道上时常能够看见的全息投影广告,也只不过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下一张。

他把查的那些资料收入备忘录里,同时也感受到无处不在的视线,是的,说过无数次,在这个世界上哪里都有监控,看着他的人可能是任何人,敌人或是别的。而他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选择,赌命一搏,没有任何办法的,因为在这里没有任何得以苟活的可能性。

不合时宜……他这样想,盯着镜子里自己粉紫色的眼睛,他透过自己在看Fulgur,一个与自己相似又不相似的人。在几日前自己也曾经在他的身上看见过威胁,Uki并没有说,在某一个时刻,他突然看不清楚Fulgur脸,像是被一层银色的雾气笼罩住,让人感到可怕的慌张和陌生。

他怎么样了?去了哪儿?面临了什么?芯片病毒又会造成怎样的危害?身体里的毒素囊什么时候会杀了他?问题太多太多,答案却无一例外为零,苍白的像是这酒店房间里的墙面,甚至没有任何一幅挂画来装点。

Fulgur在穿过琳琅的充满玻璃墙面的街道时,总是忍不住侧目看自己的脸,他不认识,这是自己又不是自己。那嵌入的僵硬的半张左脸,总像是拉扯出一边的笑容来嘲讽他的无力和弱小。他只不过是这个城市万千人当中的一只蝼蚁,一个可悲的无名小卒罢了。

然后摧毁现状的同时,他也在一步一步地摧毁自己,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的。Fulgur能够轻而易举地通过那身份的芯片定位到Uki的所在地。而Legatus似乎对这种异变并不感到愤怒,他只不过是太理性了,看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或者把所有还未发生的先预想最坏的结果,这样就不可能会有失望,也不可能会存在大幅度的情绪波动。

[看吧,这个时代终会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无论怎样你还是会对Uki下手。从最初就不要承诺才是最好的承诺。]

[可如果最开始什么都不说,那我才是最该死的。人类否定了自己的情感所向那是否还是人类呢?]

[省点心思吧,别去思考这些问题了,你早就已经不像人类了。就像那些困扰很多人的,如果身体里的太多器官被替换,那是否还能算出一个人类而不是仿生人,这种问题的回答——那些最真实的,其实不是你们不知道,而是你们单纯的在逃避,装模作样的无知罢了。]

Legatus对于带走Uki的任务实际上是持一个中立态度,一方面他绝对要保全自己,首先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后续计划的推行顾虑,而另一方面作为Fulgur的另外一个人格,他也不可避免的持有了对对方的一些心思,那种或称之于爱或称之于关心的东西。这都是不可忽略的,不是所谓能在计算机芯片里经过一番数据分析可以抛弃的一小排代码。

Fulgur其实希望上一次说的再见是一句笃定的话语,是再也不见。他并不想让Uki看见现在的自己,这个已经完全不像自己的人。很可惜他不能,安装于芯片不知道什么位置的定位仪总是在工作着,那些在明里暗里的眼睛姐一直在看着他。

Uki的直觉告诉他,他将会见到有些事物,房间的隔音好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连同走廊里那些杂音都听不到。但他觉得有人在向他走来,于是鬼使神差地抬起脚,在铺着地毯的柔软的地面上走动,当手摸到冰凉的门把时,他确实听见了——有人在敲门。

那是一种危险又熟悉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是又好像知道,矛盾在此时作祟,开门或是不开门其实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Uki选择打开这扇门,他看见……

半张覆盖着金属的脸,另外半张是自己所熟悉的面容,眼睛上贯穿着一道红色的纹路,像是心跳的波动,生命的迹象。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一双眼睛都已经不是人类原生的,完全是义眼,但是现在仍然能够很鲜明的感受到,一只眼睛里仍然带着人类的温度,另一只则彻底演化成了机械的冰冷。

“Fu……Fulgur?”Uki的语气甚至有些颤抖,连发音都好像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每一个音都拒绝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对方金属的半张脸,Fulgur却很排斥地躲开了。他当然不是在排斥Uki,而是在排斥这陌生的自己。

左脸的机械让Fulgur无法牵动起任何表情,那些科研人员也许就是有意的,想要剔除他的人性和软弱的部分,让他彻底听命于他们。然而当面对Uki的时候,那些已经准备好的措辞和理由都无法再说出口了。他只是很沉默地站在那里,冰冷的顶光从头顶下来,就像在周身镀上了一层看似坚硬其实又脆弱的壳。

“进来吧。”Uki看出来对方没有太想说话,他轻声说了这样一句,然后侧过身留下空余让他进来。他的声音很温和,强忍着惊讶和颤抖,其实也在暗中安抚对方。他当然在乎对方变成了什么样,但是更重要的是Fulgur Ovid这个具有思想的意识体,皮囊有的时候很重要,有的时候又不显得那么重要。

Fulgur一步步踏进这个充满工业和僵硬气息的房间,他不应该这样的,应该更加直截了断,什么都不说,把对方打晕或是用别的什么方法把Uki带走。可是这一次,Legatus并没有出来说任何话,指使他做任何事。

“你看起来很疲惫。”Uki看着他的脸,他这次克制着自己没有伸手去触碰Fulgur,“在这里留到早晨吧,无论你是为什么而来的,大概都不会差这么一会吧。这里的卫生间设施还勉强过得去,不如洗个澡休息一下。”

Uki不问他为什么而来,这反而让Fulgur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灵媒能透过他的眼睛看清楚自己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吗?他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但是Fulgur却也只是应了一声好,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充斥着电流的杂音和干涩沙哑。

他并没有戳穿对方话语的一些漏洞,都拿着浴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的时候,Fulgur只能从自己脸上看见麻木和僵硬,他甚至不会产生黑眼圈,更没有疲惫一说,自己刚从昏迷中醒来。

其实这个城市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留到早晨这是对方的一句谎言,他也就跟着,仿佛这一句话能够让世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变得温和,没有任何斗争,需要他去做,没有任何杀戮会触碰到他。

人总是会在向往一些温暖的事物,这是无可改变的,更难改变的就是他脚下的的冰冷的瓷砖和那些从瓷砖缝隙里渗出来的血——将死之人和以死之人,无一不是在透过镜子看着自己。Fulgur在芯片上有着所有的记载。

他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这个所谓的夜晚太漫长也太短暂,一睁眼一闭眼就是口中的早晨了。Uki虽然是什么也不问就算,他并不能看清Fulgur正在经历什么,林梅的力量不是万能的,总有他看不见的。如果对方不愿意说,怎么问其实都是徒劳,他尊重他的所有选择,但他也想听见某一些骑士已经知道答案的话。

“Uki……你不应该这么做。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救我,不应该和我走到一起,不应该……”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在更早之前,在你真正见到我之前我已经见过你,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因果的缘分。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就是这样的。”

Fulgur没头没尾的话开启了又是有关缘分的话题,他不知道是该感到后悔还是庆幸能够遇见Uki。他想要说什么,那个时候逃避的,推开对方,怎样也无法张开口,说出喜欢一词,也是因为觉得承担不起也不应该。

“你什么时候会走?”

“当时空的悖论察觉到我,那个穿梭的黑洞就会再次打开,那个时候我就走了。”Uki说的太轻描淡写,可是时间又是多久呢?没有任何人有一个定数。

Fulgur当然希望时空黑洞打开就是现在不要,再迟一刻也不要再早一刻,给他们相见和接触的机会,但是不留给自己任何带走他的时间。

“我希望它现在就打开。”

“不,还没有到早晨。你和我,在这里,都会一起留到早晨。”

芯片的中心控制器和身上的义体的相配程度或许是存疑的,Fulgur总觉得那些机械零件运转过度,身体由内而外的开始发烫,他太像机械了,却没有如同机械一样的散热,只感受到Uki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凉了很多。

留到早晨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有关于时间的谎言,因为早晨可以是任何时间点,这个城市每一刻都可以是早晨,每一刻都可以是夜晚,总有人绝不入眠,总有人欢呼雀跃,也总有人……在走向死亡。

做些什么吧。

说些什么吧。

……或许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Fulgur不想违背自己人性的弱点,他承认这感情的存在,他想说出口,可是梗塞住。口中说出一个我之后,后面的字眼就再也无法走出来了。Uki确实已经看透了他的难处,用手指轻轻地放在他嘴唇上,这嘴唇仍然是柔软的,有些干裂,抚摸的时候还会有点刺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Fulgur无法读到Uki的思想,但他此时此刻确实明白。

芯片处理器过载,Fulgur的眼前一片赤红色的提醒,但他却不感到紧张,也不感到恐惧,一种没由来的平和笼罩了他。Uki给了他一个拥抱,属于完全的人类的,没有任何金属部件,只是柔软的皮肤。

计算机无法处理,过载也不会让他好受一些,那些代码此时就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乱线,他有清醒的自我意识,而身体的那些机械部分却烫的好像要停止工作。Fulgur从未尝试过停下自己身上的零件,当然不是指被替换过的内脏和人造神经系统,只不过是他的四肢。主动停下这些的工作,无异于让自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是完全属于一个被控制的弱势状态,但是因为对方是Uki,他并不感到畏惧,也不会觉得无助恐慌。

他的信任,他的感情,所有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在包裹着Fulgur,或者说这些东西的产生从来都没有错,只不过是Uki来了,他带来了这些。

失去四肢的躯壳像一个玩偶,但Fulgur会喘息,有快感,仍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真实的人,即使那些人造神经抹去了痛觉。他知道自己如同受虐狂,对所有过分的触感都趋之若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短暂的抛弃那些机械记忆,让肉体真正是肉体。

这一切都是不合时宜的,但又有什么是恰合时宜的呢?

Uki给他的吻最初是轻柔的,然后是充满侵略性的,就仿佛要将他撕碎,吞吃入腹。谁都不说,但是谁都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Fulgur的意识里的自己,好像是赤脚站在海滩上,那些从未感受过的却好像在和脑中有过记忆,海的浪潮卷过脚背,暴风雨前的宁静在亲吻着他,他终究会被海浪吞噬,如同一叶孤舟在其中飘荡。

Legatus的沉默意味着他的身心全盘接受了这一切。

窒息感……那双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掐上过滤器,你通过金属的每一个棱角,然后慢慢收紧。如果将Fulgur扼杀在这里,是否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时空的悖论一定会找到自己,因为他破坏了这个时空的平衡。Uki温和地笑着,他在欣赏一件残破却完美的艺术品。

Fulgur喉咙里发出一些类似机械故障声音,伴随着他逐渐粗重且不稳呼吸,他不能挣扎,因为四肢停止了工作,只能感受到眼前的一切,逐渐开始变得模糊晃动,人造神经会模拟窒息的真实体验。可是,Uki的视线却是灼热的,并不模糊,也不分散。

他没有痛感,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又虚幻,耳边能够听见水声,潮湿黏稠的。喉咙间的压迫也消失了,Fulgur却仍然感到沙哑且干渴,他想自己或许发出了声音,可是听觉神经拒绝捕捉。

Uki每一个动作都是轻柔,可是又充满着攻击性,他如同漂亮的水母,用柔软的触腕包裹住猎物,一点点让他麻痹。他给他拥抱,找到金属四肢的连接口,将那些漂亮的猩红色机械从人类的身体上剥离开,在Fulgur的默许里。

房间里的空调并不足够冷,也许是越来越热了,身外的空气包括着他们,那些冰冷僵硬的灯光也包裹着他们。最原始的事物宣泄着,却好像无关肉体,仅仅是一场属于灵魂的交织,这一刻等待的太久,又好像从未等待过。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疑问都被海浪的拍打堵在了喉咙间,吐露出来的只有其他的声音。Fulgur无法用双手去抚摸Uki覆盖着薄汗的脊背,就只能用视线。

人类为什么会爱?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得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们就是提出问题的人,他们就是人类,也只是人类。快感可以杀死脆弱的神经,一切都可以杀死人。

黑夜好像真的来临了,久违的疲倦感伴随着潮涨潮落。Fulgur想告诉Uki真相,来这里是要带他走,可去哪里,目的地是什么——研究所还是远走高飞,他不知道,从来都没有想好。人只能选择一次,没有存档再来的机会。

Uki感受到了脸上的潮湿,他不知道这是眼泪还是汗水,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他抚摸身下的躺着躯体,用手指描摹人类的脸庞,也描摹金属的脸庞,撩开银灰色的发丝,红色的纹路闪烁着,也被汗覆盖,像是眼泪。

Fulgur是否为谁留下过泪?他没有在快感里屈服,难道要在分别里后悔吗?

原先闪烁在房间角落里的红灯早就已经被电磁破坏,没有人看见他们做了什么。霓虹灯的投影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落在地上床上,他们的皮肤也好像变成了霓虹灯的颜色,微微地闪烁着。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这是一句真实的话,还是入梦前的恍惚。Fulgur不知道,Uki也不知道。

只是这黑夜短暂,早晨很快就会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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