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懿/Pegaeros🧀🍪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其他人生活的碎片。 -- 威廉・吉布森 《全息玫瑰碎片》

【雷安】以我吻杀你义

♢原作向  爱不爱不知道,随意发挥,相当意识流

♢9k+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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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热交织的剑风与雷电轰鸣,残破的建筑和树木摇摇欲坠,在扬起的灰尘与硝烟的掩盖之下,安迷修却听见有什么崩裂的声音,随着轰然倒塌的周遭场景一同倾压向自己。他和雷狮被这一切喧嚣掩盖住,甚至连凹凸大赛那些观战者都无法凭借机器人见他们,天时地利——不应当是一个吻,应当是一把插入对方胸膛或是割断喉咙的剑,应当是一道让人瞬间毙命的雷电。

安迷修有剑在手有伤在身,嘴唇相碰,牙齿相撞,他尝到新鲜的血腥味,皱了皱眉,更是不可思议,这一吻的主导者是雷狮,对方来得猝不及防,就像是窥伺已久的捕食者。谁是猎物,自己么?

雷狮眼里带着一贯的轻蔑与戏谑,从那双翡翠眼瞳当中捕捉到了和震惊,让他更感愉悦。也没指望安迷修真会配合这个似乎带着点娱乐性的吻,自己的调戏相当没有底线,骑士先生不会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柄裹挟着滚烫剑风的流焱就已经抵在自己的喉咙间,滚烫的热气几乎能够灼伤皮肤,流动的元力也在呼吸之间波动。如此距离岂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如果安迷修的动作再决绝一些,他确实可以杀了雷狮,获取对方高额的积分,说不定就能坐上这凹凸排行的第一名。

如果都只是如果,雷狮笃定了安迷修不会杀他,这种笃定从何而来他都不太清楚,大约来自于对宿敌的深入了解,或是另一种不可否定的灵魂共鸣。所以剑刃只是靠近,在他皮肤上划出一条血痕,终究没有真正刻入动脉里。

虽说雷狮知道骑士并不可能杀自己,但是在对方的剑架上来的时候,他也同样做出了警惕的反应,一道惊雷劈下,他们出招没有留给对方任何躲避的余地,说不定余劲还会伤到自己。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条烫伤的痕迹,其实不消太久就可以痊愈,当然作为回报,安迷修肩胛骨上也多了一条灼烧,附近一小片神经还是酥酥麻麻的,被电流稍麻痹了一会儿。

周围的灰尘慢慢散去,那些被他们所掀起的也沉降,潜伏在一旁的监视机器人的镜头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留给他们如此近距离的时间不多,观战者倒是无所谓,这场比赛中有多少人动了心,那些情感最终都会成为阻碍他们的荆棘,又成为战斗中的一个看点,可以利用。

雷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安迷修压抑的声音质问雷狮,他们身上留着彼此的伤,村办之间还残余着那恍惚又真实的触感,因为干燥而开裂的嘴唇在流血,血丝流到舌尖上,安迷修没忍住舔了一下唇。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海盗的玩乐把戏罢了。雷狮随意地解释,相当轻佻,又饶有兴致的观赏对方五味杂陈的表情。哦,耳朵都红了,骑士大人不会是对我有感觉吧。狮子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用来调侃的细节,安迷修的耳尖确实透着红,就算被棕色的发挡住了一点,也依旧能够依稀看得出来。风也作美,吹拂着鬓发,让这可笑的反应无所遁形。

在观战者能够清楚得看到两人之前,他们迅速撤开了与彼此之间的距离,又恢复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就好像那一个吻根本不复存在,无论是真情还是戏耍。

战斗永远不了了之了,他们之间总是如此一副大杀四方的模样,然而最后却分不出个生死胜负,对于这种看似有意义实际只是浪费过剩精力的切磋乐此不疲。在凹凸大赛中,不应当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如果有什么劣等的小人趁火打劫,那积分说不定就被他们收割去,不过,敢同大赛前几打交道的人不多,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因为那些不自量力的早就成了其他人的积分。

雷狮和安迷修的武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化作光点消失,在这种事情上的默契显得无关紧要,甚至可以说是多此一举——正义者仇恨罪恶,恶党也不屑于这正义,水火不仁就应该生死搏命,而不是在大张旗鼓的打斗之后骤然收手。

你能从中获取恶劣的愉悦,难道对别的敌人也如此吗?安迷修差不多是明知故问,他拆下手上的绷带,绷带染了血和灰变得污脏,又在打斗中弄得零零散散,他重新缠绕,再次细致地挡住每一块皮肤。手上那些漆黑狰狞的诅咒纹路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像是一片瓷器上出现的裂痕,像是蔓延的蜘蛛网,雷狮见过很多回。这些东西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弱点,虽然骑士最终都会因为这诅咒的反噬而死,但他从不畏惧死,因为只有追逐真相和正义的念。

不得不说,对方咬着绷带的一脚缠绕的样子很性感,绷紧的肌肉带着捕食者的张力,小麦色的皮肤也显健康。安迷修抬起一点眼瞥他,随雷狮给不给他回答。雷狮看着这一切,仿佛是一只孤狼在舔食自己的伤口,他牙龈发痒,某种欲望驱使着他对对方露出的一截脖颈上留下痕迹,最靠近颈部动脉的地方,也可以狠狠咬下最后饮血。

哦?你是觉得我对所有人都这样轻浮,还是觉得其他人配得上做我的宿敌呢?要论这凹凸大赛中最了解我的对手,舍你其谁,何必问这样无所谓的问题。

雷狮说得理所当然,收了武器就打算走。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边上,那些幸存的树丛间,还蹲着几只窥伺他们的老鼠。这可没意思,两人的争斗永远不会将对方吊在生死线上,不会给他们留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

别妄图从这一吻当中刨根究底了,骑士先生,你真不应该在意这些的。否则啊……

雷狮话没说完便消失,留着那些空余给安迷修自己思考,他朝着那群老鼠的方向走去,便看到这些弱者落荒而逃,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果然老鼠就是老鼠,弱者就算聚集在一起,也依旧没有这勇气去挑战自己,能真正配得上与自己一对一的敌人,只有安迷修。

否则什么?

安迷修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背蹭过嘴唇,让刚凝固的血痂又裂开,在脸颊上划出一道血色的细痕。他终于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崩裂的声音,那并不源于任何实际存在的物,而是源于他的大脑,他的心脏。他想自己刨根究底又如何,能找到些什么真相,其实真相早就藏在心里,不去看也只当做是没有。

是这道义的裂痕,被来之无名的吻击打。

·

那日之后一切如常,他们对这件事缄默不言,原因,目的……诸如此类的东西并不是安迷修不在乎,而是他大约也能够猜到那些东西不是他作为骑士应该触及的,所有和海盗有关的事情都不可避免的沾上对方身上所谓是自由的恶。

其实安迷修也知道自己所坚守的骑士道,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或说他身为最后的骑士也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不一定死于其他参赛者之手,也可能是死于的诅咒的反噬,在过度运用元力之后,从身体内部燃起的痛苦与灼伤。道义的裂痕也在那一吻之后,变得更加鲜明起来,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对雷狮的任何感情而改变自己的立场,如果轻易改变,他们也不配做彼此的宿敌了。

这种暧昧古怪的小动作其实在战斗当中是常有的,安迷修以前不过是漠视,认为这是雷狮用来扰乱自己心绪的方法,毕竟他作为骑士向来是不接触这种事情的,又加之对方是恶党,那便更不可忍受,正好是谎了自己的心神借机攻击。自那一吻后才发现对方其实是别有用心,明里暗里在挑明他对自己的心思,捕食者盯上了猎物,但猎物同样也是捕食者。

这别有用心者又谈何只有雷狮,安迷修自己何尝不是,他放任对方作恶,虽说出来阻拦,但也做不到决绝的地步,从两人确定为敌人的那一天开始,他们打斗受伤,疯狂撕咬,但永不致死。在这场凹凸大赛中,没有绝对的善者,也没有绝对的恶者,所有人都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或者是为活而活,有些人还没有遇到这场比赛的残酷,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于是在这残酷这种挣扎着存活。

谁能够活到最后,这真的重要吗?雷狮来到凹凸大赛是为了追寻自由,自己来到凹凸大赛是为了寻找解除这骑士诅咒的方法,他们两个人都是疯子,因为早就知道自己所追寻的其实都是虚无,永远摸不到真谛。绝对的自由是孤独,永恒的孤独,而解除骑士诅咒,更是别提,他们已经是被遗弃的一族,终将会和其他那些被遗弃的族人一样,一步步踏入消亡与磨灭,可正义会因此而死吗?

凹凸大赛休闲区的酒吧是他们常来的地方,有些人在这里交换情报,有些人不过是饮酒作乐,因为在夜间是禁止私斗的,否则都将被回收。这是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但是在这场凹凸大赛当中,任何人的神经都不能放松下来,放松就会致死,非常清楚的道理。

安迷修不喝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骑士道当中的一条,这其实到除了他经常所背的那些句子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条例规定,但是那些东西就算真正的骑士,其实也很少有人能够遵守。昏暗灯光笼罩着一切,白日里一些不曾接触的参赛者,也恰好掩藏与这其中。

他清楚这些非议是躲不过的,雷狮本人实在是太张扬,就算没有海盗团的其他人随行,也依旧能够吸引参赛者注意。就算是在休战期间,也没有人想招惹这位难弄的主,不用元力一雷狮照样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那时也倒是多亏了安迷修出手相助,否则大概又要闹出些人命来。雷狮并不太在意这些规则,或说已经完全无视了它们,想尽了方法要将其打破将其置之于脑后。

安迷修,来喝一杯吗?雷狮曲起指尖叩了叩吧台,调酒师变殷勤的走上来,他也不愿意得罪了这家伙,生怕是不知什么触了对方的怒点,叫自己这间酒吧付出代价。那双紫色的虹膜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不带任何一点人的气息,只像是黑夜中潜伏的狮子,就算是带着笑意也让人无法从中生出任何一点好感来,反倒是有些脊背发冷。

雷狮,我觉得我们俩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吧,毕竟是敌人,就算是私下里,也没什么真正可聊的——你我大义不同,思想不同,到最后都会发展为争吵,有什么必要让自己的心情不舒畅。安迷修说得和声和气,那一副温柔的微笑几乎能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觉得他是无害的鹿,只有雷狮对此虚伪嗤之以鼻,说让他别装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可是赛场里又有多少人会领他的情呢?

你总是一副独行侠的做派,平时同你聊天的人也少的可怜吧。雷狮还是点了两杯酒,不过酒精度数不一样,安迷修那杯稍低一些。

我说,你要是真不想和我聊,不想喝这杯酒,现在就可以走了,这凳子又没把你黏住,没必要勉强自己吧。雷狮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耳边回响的是调酒师摇晃着酒瓶的声音,安迷修仍然带着那一副虚伪的微笑看自己,这是骑士的礼仪,不过他向来对这些礼仪不感兴趣。

安迷修没有必要故作清高,在对方眼里自己的清高都不值一提,所谓骑士道的正义也已经被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参赛者的血所淹没,骑士先生也杀人,为了道义和生命,没有比这更正当的理由。他于是坐下,并不再打算离开,接过对方推来的一杯酒,小口抿了一下——淡柠檬的清香,不算特别呛人,后劲也不大。

触摸手上捆绑诅咒的绷带几乎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尤其是在夜间当黑暗巧人之间降临的时候,手臂上象征着黑暗的纹路也开始隐隐发烫。这诅咒的侵蚀是越来越严重了,如果不是他的原力足够强大,那么一切早就暴露出来,虹膜有的时候会时隐时现一种血色,那些蜿蜒的花纹也像是有生命,沿顺着右手的手臂慢慢向上攀爬。

自己背负的是两个极端正义和黑暗,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也会像自己的师父一样变成无意识的傀儡,变成被这种负面的恶能量操纵的杀戮机器。安迷修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可以死在被诅咒反噬之前,或是在被反噬之前寻找破解的征象,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已经做好了前者的万全准备。

这真的很重要吗?

雷狮指了指安迷修的手臂,他并不在意对方身上多一个弱点,多一道诅咒,起初知道的时候也只是稍有震惊,随后又觉得可笑,对方这分明是用道义将自己囚禁在牢笼当中,没有变成诅咒的傀儡,却已然变成骑士道和正义的傀儡。但他并没有在公众面前戳破这一切,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那些不小心看到安迷修手上诅咒的参赛者,也像是这黑暗一样消散,被安迷修亲手所杀,却曰是为了正道,可真相谁都心知肚明。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雷狮,你真的明白有一个信仰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的吗?或许你明白,但是你所追寻的自由和我所追寻的正道是不一样的,你为己,我为他。我作为最后的骑士,理应担负着最为沉重的责任,无论是死亡也好存活也好,我都希望这样的正义能够尽可能的传到更远的地方。但是它阻止我,他让我和我的道义必将通向一条死亡的路,这死亡是预料之中的,我也早已做好准备,随时迎接它的到来。

你是一个疯子,不在乎死,只在乎义。

安迷修并不因为雷狮说自己是疯子而感到恼怒,手臂上发烫苦痛的诅咒让他清醒,不被低度数的酒精干扰了思绪。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就是一个疯子,他看得最透也最理性,在灵魂和骨子里揉杂这样一种疯狂,一种为了道义为了所求,而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他只是低笑了一声,又毫不避讳的和雷狮举杯相碰,清脆的声音一点点崩裂。

海盗先生,我们彼此彼此吧。在座的参赛者但凡是知道这场比赛的机制的,没有一个人不是疯子,因为就算我们活到了最后,角逐出了唯一的那个胜者。那个胜者所获得的真的和他所付出的代价相匹配吗……太多需要思考的问题了,踏着别人的尸骨血肉一路走上成功,这成功究竟是谁索求的?

残酷的现实,混蛋的命运。这场比赛当中如此,在这个宇宙之间生活也是如此,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差别吧。生命太短也太长,在这场大赛中每一个参赛者都年轻,参加的年轻死的也年轻,生命燃烧出一簇短又烫的火光,又突然间被扑灭。可惜,实在是可惜。

两人几乎是并肩走出酒吧的,其他参赛者看到这一对平日水火不容的宿敌,居然能如此和谐的畅谈已久,便开始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否有那么的敌对。其实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因为谁都知道在这场大赛中是不可能结盟的,你今日的盟友可能变成你明日的对手,说不定还在背后捅你一刀。

所以你不应该做这一切的。

哦,你说得对也不对。

一个吻,又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吻,也不应该出现在两人之间,他们这次不像是撕咬,只是轻碰,只像是蜻蜓的停落,又转瞬即逝。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又要接受?安迷修知道没有飙升的肾上腺素或是在大脑中乱撞的酒精作为拙劣的理由,他们只是吻了,只是如此。

你终究会死于你的骑士道,你的道义救不了人,至少救不了你自己。不如让我杀了它吧,打破你那该死的固步自封的牢笼。

不,雷狮,仅凭这吻就妄图杀我的义,你未免也把信仰和道义想的太廉价了吧。但你可以杀我,在我被诅咒控制成杀戮傀儡之前杀了我,那我一定会感谢你,不谢你的恶,只谢你的正义。

大可不必,我可不想做什么正义之士。况且你说死这字说的轻松,可曾有想过作为你宿敌的感受。难道不知道宿敌比其他任何一切的关系都更要难能可贵吗?安迷修,你倒是要记住,这场大赛中能杀你的人只有我,不是其他参赛者,也不是那什么诅咒。

这究竟是源于捕食者对自己猎物的侵占欲,还是源于其他的什么……一切都不重要,都被那一层灰蒙蒙的天空蒙上霾,被黑夜拉下了幕布,只留下眼底的火光仍然在闪烁,闪烁着扭曲的当有又不当有的情感。

好,那我就不谢你。恶党不值得被骑士所谢,况且如果你要杀了我,大概也不是考虑到这诅咒会把我变成贪图血腥的傀儡,只是为了考虑你所追求的自由和你所追求的结局。

安迷修想将所有东西都扼杀在仍然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因为他承担不起,也没有余心去承担。骑士的末路是奔向死亡,奔向火光燃烧之中的死亡,他所行的正义最终都会为自己的死奠基,也并没有罔违当年誓言之下的骑士道。

你杀不死它。雷狮意有所指。我也杀不死它。

·

这关系究竟从何时开始变质,是第一次的吻,还是第二次的吻,或是在更早之前。凹凸大赛从没有规定参赛者在比赛里不可以谈爱情,那些相关情感的其实都是允许的,只是会成为人性的弱点被利用罢了,没多少人会蠢到要这样做——活不活得下来都不一定,谁还有心思顾及其他人,人性的自私面也是最正常的一面。

诅咒每一天都在恶化,并不鲜明,只是夜里的灼烧感越来越重,眼前的血色晃动着,几乎要形成一片固定的雾,让骑士看不到清明。

雷狮的力量能够压制这诅咒,换而言之就是对方的元力技能,那些冰蓝色的电流,起初安迷修无法相信,后来才明白,大约是雷狮一族遗传的携带着一些光电的力量。这就显得更为讽刺,自己口口声声称之为恶党的人,却有着能够压制暗邪诅咒的能力,而自己身为背负光明和正义的骑士,身上却带着这诅咒。

他们的关系变质到从白日刀剑相向的敌人成了夜里上床的情人,这听上去疯狂而又怪诞,但又好像没那么疯狂。雷狮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模样,无论是战斗中或是床上,他大多不会考虑安迷修的感受,时常带着要将对方杀死的撕咬,恨不得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后颈和侧颈是他喜爱的地方,和狮子一样,叼住猎物最脆弱的部位让其无法挣扎。

情感会成为束缚自由的锁链,这一点雷狮未尝不知道,但他仍然这样做,放任自己。安迷修的诅咒有时会在这个时间愈演愈烈,因为神经的混乱,一直压制的东西支离破碎,那些漆黑的不祥顺着手臂一路攀爬,像是纹身,连触碰者都会觉得滚烫,好像要一路从薄薄的皮肉上烧到骨髓和心脏。

纵使情感如此如日中烧,他们也未曾谈过任何一个有关喜欢或是爱的词汇。

你杀不死它,我也杀不死它。

但是我能杀死你,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

骑士救不了他人,海盗也救不了他人,他们自救不暇又何谈这些。雷狮曾经嘲讽过安迷修,说他不过是披了一副道貌岸然的伪装,到底还是要靠杀戮其他参赛者来获得积分,一步步走上这第五的排名,确实如此,如果不杀人他现在的排名也不知道落在何处。于是两人就用着沾满血腥的手去掐住彼此的脖颈,那上面是其他参赛者的血,或善或恶,指节一点点收紧,窒息感开始涌流弥漫,皮肉之下的动脉跳动着,连接心脏,抨击着他们殊途有相似的灵魂。

如果不在这场凹凸大赛中,我们说不定还有话可谈,说不定还能通向某一些遥不可及的未来。其实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你的骑士诅咒,在这场大赛中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在整个宇宙里也找不到破解的方法,还是终究会死,我的光法也救不了你,只能压制不能根除。

成为骑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并不指望有任何人来救我。雷狮,你可以说是这一切计划当中的意外,我不曾想到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压制诅咒的,也没想到这种力量居然会源于我的宿敌。至于未来,或许你的未来比我更光明一些吧,自由该会通向什么,如你所说,我就是个被正义的道理囚禁的人,一些注定的改变不了。

安迷修微笑着,他这些话语并不是悲观,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现实总比幻想来的更加残酷,他们年轻,如果身为一个普通人,大约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过活,但是在这场凹凸大赛里却要过早的接受这一切残酷,过早接受生死命运的审判。

他一边收拾着满地狼藉的衣服,他们从不在情人的房间里过夜,于是做完之后闲聊几句便离开,在新一轮赛制开始之后他们又只是仇敌。两人享受这样微妙又危险的关系。安迷修并不希望自己被诅咒控制的那一天很快到来,又不希望这一天拖延太久,相当矛盾的心理,他并不承认是自己想和雷狮在多纠缠一段时间,情感或者是肉体上的纠缠,只是像对方所说的宿敌难能可贵,算作是另一种意味上的珍惜。

雷狮坐在床沿边,百无聊赖地点了一支烟,他对烟味并不上瘾,只是偶尔这样,用缭绕挥散的云雾迷糊两人之间的距离,这种若即若离时时刻刻存在着。在大赛中谁杀了谁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数,运气有一半,能力也有一半,可他们俩又凭什么坚信着最后两人会对决,坚信着自己一定是能够杀死对方的那个人。

终结一切的那一天并不会来的太晚,他们俩都是观战者的眼中钉,也都是那狭隘的斗兽场当中的困兽,这场大赛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当做观赏的玩物,身在局中知局却已脱不了局。参赛者的数量越来越少,所谓被回收其实就是已经死亡,不可追回。那些安迷修竭尽全力保护的弱者也在意场场淘汰赛中死亡,他逐渐变得麻木,所有的规则都如同自然界的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不是他一个正义之士可以挽救和改变的。

骑士的信条在这里也脆弱不堪,他不得不抬起双剑去刺杀那些比自己弱的参赛者,淘汰赛,必须被淘汰的那些,就算不死在这一局,也会死在下一局,不如让自己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一个更早更加畅然的结局。

他和雷狮之间的关系还是这样,雷狮和他偶尔的交手也是如此越来越激烈,留下越来越多的伤,但是还是没有你死我活。那些观战者都看着心急,巴不得这两个家伙赶紧决出一个胜负来,看一场盛大落幕的死。

惊雷闪电,冷热交织的剑风,那些被战火硝烟索掩盖的小动作他们却看不见,两人之间诡异发展的关系他们也看不见,不该有的对敌人的暧昧,追求自由之路上不应该有的情感束缚,追求正义之道上不应该和恶党相勾连的行径,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你的义究竟还剩多少呢,还有多少是和你的本心没有背离的。雷狮擦着脸上的血渍,丝毫不介意那些伤口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血腥混合灰尘的气息弥漫在空中,冲进鼻腔。安迷修脸上的诅咒,是啊,已经攀爬到脸上,右眼已然变成了赤色,仿佛下一刻就能流血,为他那可怜的道义悲痛。

那种从骨髓里传出来的疼痛已经不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安迷修无法描述这种感受,剧烈的反噬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右眼前面晃动着的血固定了,没有再消散下去的可能性。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等可怖的模样,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用着最后坚忍的意志去压抑诅咒催生出来的恶念。

痛苦、灼烧、罪恶、黑暗……零零散散拼凑起一条受尽折磨却又坚韧完整的灵魂,最后的骑士果真要成为最后的骑士,他本可以不用承担这些,但他仍然选择这条路。安迷修的一意孤行会杀死他,可是他的疯狂和野性也正是吸引雷狮的地方所在,为师不会因为对方的死而感到痛苦或是悲哀,这是必然的结局,或说,如果他们不走向这个结局,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或许它——我所坚持的那些正义,早就已经被杀死了,从那时候的第一个吻开始,我就已经听到崩裂的声音,那些缝隙不断延伸,如同蜘蛛网一般,让一切都四分五裂。真正的正义被杀死,那些其实已经成为空壳的正义仍然在他心里。

一吻杀义并非不可能。雷狮牵起嘴角,却说不出任何冷嘲热讽的话来,他们的思想并非同路人,但是在追寻理念的道路上却像是同路人。对方的道义尚且死在这里,自己的自由又该通向何处,他们在迷茫中疯狂追寻着,只看到一线光明便义无反顾。所以这也不正好应验了我那句话嘛,你杀不死它——你的心,我也杀不死它——你到底还要坚持的正义。

最后的交锋,真正要决出生死,他们终究躲不过这一天,他们对这一天期待已久,牢笼里的猛兽终于能够站在斗兽场上撕咬对方,血腥和杀戮成了他们踏上这舞台的铺垫,血腥和杀戮也最终成为他们从这舞台上退下的幕布。这一幕其实演过太多次,但先前只是演戏,现在却是毫不含糊的生杀予夺。

冰蓝色的电流劈下,雷霆万钧让阴暗遮盖一切,那些观战者,我们仍然看不到清晰的景象,只是看着宿敌逼近,蓝黄交织的火光透过阴霾,然而却纠缠着丝丝漆黑的雾气——来自那疯狂生长蔓延的诅咒。

雷狮终结了一切,结束了两人之间变质的关系,结束了所谓宿敌的纠缠不清,结束了情人的暧昧温存。他会杀了安迷修,这是注定的事情,骑士被海盗所杀,但是诅咒也随之被杀,那赤红的血瞳并不留下泪,那漆黑狰狞的纹路也并不在生长。

最后的终结并非是在灼烧与苦痛之中,骑士仍然收到一个吻,比那些燃烧的诅咒更加滚烫。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挤出最后的清醒来回应。我说过我不需要骑士的感谢,也不屑于杀死你身上黑暗的诅咒。。

离开这战场的时候,这里并不再残留下任何与骑士和诅咒有关的痕迹。雷狮没有留恋,没有悲痛,甚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轻轻起唇,话语却不似嘲讽和冷笑——我早说过会如此。

只是以一吻杀你义罢了,仅此而已。

END

就像是煮了一碗不好吃的粥,又慢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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